姚蒙席講話時那麼熱誠、那麼文雅!可我是一句也聽不懂!認識他時我尚在學中文,以為他在說閩南語!總之,在言語無法溝通時我們是以『心』交友!追溯五十九年前,報章上也刊登了大陳島最後一艘貨船載滿了島上的大陳難民們到達基隆港口,可以想像分離的多年家人是多麼的開心終於能團聚了,碼頭擁擠的情況也是可想而知。
1952年我來台灣就投身在台北教區服務,做郭若石主教的外文秘書,在法國我所學的中文實在不夠用,我們開始時幾乎是以拉丁文來交談。
一日,基隆港難民看守所來電找教會的負責人,郭主教放下電話後即刻叫我到基隆港看守所去暸解一下,姚先生的需要!
在擁擠的看守所見到一位矮矮瘦小的難民被帶到我面前,我雖是一個金髮藍眼睛的外國人,但姚 先生他一見到我就像是見到親人一樣用拉丁文和我談起話來,我從來沒見過一個身著汗衫短褲的中國神父,站在大庭廣眾下,毫無尊嚴可言!他太激動了,也冷得直打哆嗦!我就情不自禁地擁抱他,並將我老爸臨別時贈送的呢大衣披在他身上以避寒暖身!我們的友誼緣遂從此開始!
若不是我倆的拉丁文對話讓我即刻認出姚 先生原來是『神父』,他極有可能會以來路不明人物,甚至有可能以間諜來處理,因為全船上沒有一個認識他的人能站出來證實他是一位『神父』!他單身一人由家鄉潛逃出來,到大陳島趕上這最後一艘貨船,是一個陌生人!但是他那一口流利的拉丁文救了他。
海關不久即釋放姚神父來到台北教區,他一輩子都視基隆為其第二故鄉,隨即展開福傳工作、教育事業,嘉惠當地百姓,領洗教友人數不斷,更是桃李滿天下。他深信『教育』是可以助人跳出『貧窮』,為了興辦學校,他又不是財主,身無分文,他絞盡了腦力,一步一腳印的踏實的從幼兒園開始,有計劃的去實踐。他用拉丁文來找齊見賢神父,教會的天才理財專家(我只是助理)商量,蓋學校、增加軟體設備的經費的事。
齊神父不輕易借錢給人,但他知道姚神父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就二話不說的借了,並以無息貸款約定二十年內還清!就是一個『信任』!姚蒙席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同樣學校也『守信』!去年最後一筆貸款學校還清了,對這筆善款我讓姚蒙席知道,他既然那麼愛窮人、願意救助受困的人,因他們是最需要的人,馬上轉贈給國內外的十幾個機構去運用。其實數十年來姚蒙席一直是非洲飢童的大恩人!相信有上萬的眾人在天堂迎接他!
外蒙古教會剛慶祝其開教十八年,當年教廷任命黃旭東神父打先鋒,聖母聖心會全力配合,台灣教會也是他們的後援!黃主教一回台灣就會分享他在外蒙的艱苦福傳,十分令人感動!聽得我們都希望能為他做一點事。明愛會自從知道在外蒙有那麼多的街童失學,而教會想為他們這些小兄弟們服務,黃主教很謙遜地說,這裡給什麼都是他們有用的!於是明愛會發起『送愛到外蒙』!姚蒙席立即允諾開放了基隆聖心中學室內體育場,放了由全國各地贈送來的衣物及各項用品,姚蒙席也乘此機會教育同學,大家一起來做『志工』,幫忙整理、分類、裝箱、上貨櫃…,姚蒙席甚至親自到體育場鼓勵志工教友、同學們,送點心、送茶水,溫馨感人! 當蒙席聽說原訂的五個貨櫃不夠裝(因為大家的愛心所捐贈的物品太豐富了),還要再增加兩個貨櫃,他馬上對我說,他認捐二個貨櫃!於是連同原先的一共七個貨櫃的運費,全部姚蒙席都捐了!當這七個貨櫃到達烏蘭巴托後,這七個『貨櫃』的責任尚未完成,原來是經過裝修後的貨櫃成了孩子們的克難教室了,街童們有福了!姚蒙席的細心、善心會結實纍纍!
我雖在異鄉,台灣也成了我的第二故鄉,幾乎每月都去與姚蒙席聚會吃飯是一件樂事,但他說什麼我仍聽不懂,他的鄉音太重,然而我們的『心』卻永遠在主內共融!我的司鐸銀慶、金慶、來台六十年慶,都是由在基隆的姚蒙席邀請摯友們,在溫馨的友誼歡聚中度過!
我很欽佩中國人的『感恩』是一輩子的,我的一個舉手之勞、一點點的惻隱之心竟得到他百倍的厚愛!實在當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