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2日 星期日

海洋和牆壁:為什麼人們選擇遷移?

國際明愛  2015116

2015年數十萬難民和移民在歐洲尋求幫助的事件顯示,牆壁和邊境安全不會阻止人們遷移,只是增加他們的痛苦而已。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的統計到2014年年底為止,由於武裝衝突、迫害、廣泛的暴力和侵犯人權等因素,已經迫使5950萬民眾被迫從原籍地移民。

義大利明愛的"海洋和牆壁"報告使我們更了解迫使人們成為移民的原因,它洞察了全球移民的緊急情況,也包含了一些對販賣人口和教會反應的重要省思。同時提醒我們教宗方濟各文告中提到的,「我們必須用慈善與合作的方式來回應全球化的移民,才能使移民的條件更人性化。」

海洋和牆壁邀請我們回應全球的流動性,並團結一致因應這一個緊急的挑戰,它提出司法問題和程序的有效性。

許多人遷移到別的國家,但並不擁有居住在當地的權利。然而,在任何情況下他們的人權依然應該被尊重。有些人因為在祖國缺乏謀生的機會,又極度貧窮,為了尋求更好的發展而移民,此舉卻為歐洲國家注入了新血,當古老的歐洲家庭無法提供足夠的照顧時,移民適時的提供了重要的人力資源。

正如我們目前所看到的,愈來愈多的移民是為了逃避戰爭,或極度暴力和危險的情況而尋求庇護。毫無疑問這是很重要的,因為他們最終不會糾結於一種無形的牆壁─官僚併發症。然而,同樣真實的是,在飽受戰爭蹂躪的國家,我們必須努力爭取和平,這將會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很多人,尤其是敘利亞人,多半會很樂意留在自己的國家或盡快回到祖國。另外有些人一旦看到自己的國家恢復穩定,不再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都會想返回家園,為當地的和平發展貢獻自己的心力。

「要去嗎?」一個敘利亞人的迷茫

Patrick Nicholson, 2015/9/29
張佩英譯

每天有數千人來到列斯伏斯島(Lesbos, 位於愛琴海東北部,他們是搭乘走私的臨時小船橫越地中海偷渡到歐洲的難民和移民的一部份。這波難民潮最少有43萬人。他們先在列斯伏斯島登記,然後乘搭渡輪到雅典,再從那裡出發到歐洲的其他地方。這些人需要庇護、食物、資訊和醫療協助。希臘明愛(Caritas Hellas)在列斯伏斯島、柯斯島(Kos、希俄斯(Chios, 位於愛琴海東,雅典及與馬其頓(Macedonia FYROM接壤處,都有提供難民蓆子、睡袋以及其他支援。

31歲的敘利亞難民Shiar一家人逃到歐洲。他對明愛在列斯伏斯島設置在Kara Tepe的臨時難民營的工作人員說,他開始為這裡只有硬紙箱而沒有椅子可坐而傷心。


我在阿勒坡(Aleppo, 敘利亞第一大城大學攻讀英國文學,2010年畢業。畢業前,我就開始在公立和私立學校教授英語。我還打算攻讀碩士學位。如今回頭看,我及時畢了業,實在是幸運。再晚一些,就會變得太遲了。

我最後一次到阿勒坡是在2012年。在敘利亞,當兵是義務。約在5年前德拉(Daraa,在敘利亞南部發生戰爭時,我就決定離開一陣子。我是庫德族人。軍中的領導階層是不會信任庫德族人的,常常把我們派到前線。如果我被伊斯蘭國(ISIS)軍人俘擄,就會馬上被處決。不管哪種狀況,我活命的機會都將微乎其微。

於是我跑到土耳其遙觀家鄉的變化。但衝突不斷升級,我只得留在土耳其,在伊斯坦堡當英語老師。我結識了幾個從澳洲和英國來的朋友,他們問我可願意捐一點東西給敘利亞的難民。於是我們給土耳其明愛捐了一些衣服和玩具。

我的家人留在阿勒坡。我們的家在Ashrafia區,家門前的街道,去年成了政府與敘利亞自由軍(Free Syrian Army的對峙前線;爸媽可以看見飛彈在頭頂上掠過。九個月前,雙親帶了我的兩個妹妹離開了敘利亞,來到土耳其和我住在一起。

土耳其的情況也不是這麼好。我有氣喘病,而我爸有糖尿病。但是我們拿不到正式的證件。我們是有一紙「外籍證」,但沒有醫療補助。妹妹們也不能上學。

我們觀察敘利亞的情勢,發現回去是不可能的事了。在電視上看到我們居住的一區被破壞殆盡,真的很震驚。我們意識到留在一無所有的土耳其不是辦法,於是決定要到能給我們更多權益的地方。

我們向聯合國難民署申請,回覆是他們不再接受登記了。雙親念念孩子們的未來,就說讓我們坐船到希臘吧!我很害怕,因為在電視上看到多人溺斃的報導。但爸媽堅持。我就跟著他們,好照顧他們。

父親透過認識的人找到一些走私客,跟他們碰了面。這些人口販運份子年約3040來歲,其中一些配戴著手槍,另一些則扛著步槍。他們小氣又瘋狂。

我們一家與另外45人坐了8小時的長途巴士來到靠海的特洛瓦Truva, 即特洛伊Troy)。這些人有敘利亞人、伊拉克人、孟加拉人和巴基斯坦人。為這趟旅程,每人得付10001200美元,就看你討價還價的本領。

我們在特洛瓦過了一夜,然後步行90分鐘到達岸邊,早上出航。船長約9米,寬3米;約坐了52人。販運份子留在岸上。他們訓練了一個乘客駕駛船隻,然後讓他免費搭船。

船晃得很厲害。我真不敢相信我會冒這樣的險;不過雙親堅持。發動機先後故障過三、四次。我們沒有導航(GPS,也沒有手機可以求援。婦女和孩童都嚇哭了。我覺得我們快要喪亡。

我們試著讓孩子們平靜下來。開船的人終於把機器修理好了;運氣真好。當船抵達希臘岸邊,我們太高興了,就好像開始了一個新的生命。踏上歐洲的第一步給我的感覺是充滿希望。然後我們開始步行。我們都很渴。走私客不准我們帶水上船。我對他們說,為何不乾脆少載些人,這樣我們不就有擺放水罐的空間了嗎?他們實在是太貪婪了。我們在火熱太陽下,在船上呆了好幾個小時,現在實在需要找水喝。

我們試著找肯載我們到警察局的交通工具,好向當局登記。可是沒有成功。我們走了約8個小時一直到天黑,終於到達一個臨時難民營。先來到的難民對我們很友善,並領我們到一個帳幕前。

生活條件差並沒讓我氣餒;我並未期待奢華、一張床或可口食物。下雨時天氣會變冷,但總可以活下來。你知道,這是難民營-人來了又離去。

光是今年,就有近20萬人取道希臘的列斯伏斯島。

我們取得往雅典渡輪的船票。因為人太多,我們等了兩天才能上船。我們先到雅典,然後越過馬其頓(FYROMFormer Yugoslav Republic of Mecedonia邊界;有人打算到瑞典,有人打算到德國。對他們來說都一樣,沒有多大關係。

如果我是德國,我可能很苦惱。只因為我是經濟龍頭,就得接納這些難民。其他國家也應分擔呀。難民危機只會越來越糟糕。歐洲各國現在想要遏止已嫌太遲。目前有2百萬敘利亞人在土耳其,超過1百萬在黎巴嫩,另1百萬在約旦-這個數目只會增不會減!

敘利亞的危機必須結束,但是良機已失,如今的情勢已變得很複雜。派別紛亂,山頭林立。對庫德這樣的少數民族,獨裁可能比伊斯蘭式民主好。停止軍售可能是終止苦難的一條路。

我家本來住在阿勒坡的一個可愛的村莊裡。一旦情勢好轉,我寧願回家。我希望
進修神經語言學,幫助下一代能更容易又更快學得外國語言。

當回憶當年大學的課程時,瓊森(Ben Jonson有名的劇作《狐坡尼》(Volpone, 1606)便出現眼前。還有莎士比亞的戲劇,如《馬克白》、《埃及豔后》。莎翁的名句「死了是存在,還是不存在」(To be or not to be,也許是最能貼切描寫我現在的心情的句子。不過,我還是寧願去咀嚼他的十四行詩第十八首:「狂風會把五月的嬌蕊吹落,夏天出租的期限又太短暫」。